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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兩百五十七章 清穿文世界17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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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高氣爽,山清水秀,正是登高望遠的好時候。

溫泉莊子裏面的溫度,比外面高點,導致這裏依然是綠油油一片,甚至還有夏季盛開的花卉。

洛霜在莊子裏,就看到了好些茉莉樹,花朵小巧而潔白,花香濃郁。

她順手摘了一朵,拿在手上把玩,和衛其軒道,“我看這花開的正好,要不叫廚房摘一些做來吃?”

衛其軒一頓,明白了,霜霜這是饞了,於是他吩咐道,“讓人中午做枸杞茉莉雞,茉莉花粥,茉莉炒雞蛋,茉莉冬瓜湯,再加一個茉莉銀耳湯。”

他一邊報,洛霜一邊吸溜口水,嘴裏卻道,“我們明天出去玩吧,秋天了,就應該吃應景的食物。”

什麽是應景?

那當然是樹上什麽熟了,就摘什麽吃,這個莊子上可沒有。

衛其軒點點頭,讓人去詢問附近有什麽樹園果園,能有橙子和桔子一類的最好,不行還可以有蘋果梨之類的。

蘇福泰馬上就下去安排了,也不找遠的,來回一天能到達的就行。

還別說,這附近因為有幾個溫泉莊子,氣候還不錯,都被有權有勢的人家占據了,剩下的地方挖不出溫泉,但也被人買了去,種上了花樹果樹的。

其中就有一個,種了一園子的果樹,現在掛果的有蘋果梨,冬棗,山楂,葡萄和石榴。

尤其是石榴,長得非常好,特別甜。

蘇福泰親自跑了一趟,說明了來意,人家立馬就答應了,都沒有知會自家主子。

這豈有不答應的道理,一個皇家貝子,賞面子來你家園子摘摘果子,是給你榮幸。

所以第二天,衛其軒帶著洛霜過來的時候,不僅主人家親自趕過來了,站著園子門口迎接,還清了場,誰都不讓進,只管事的提著新編織好的花籃,籃子裏放著一把剪刀,以及一副新的手套。

另外一些高的樹,還準備了長桿,桿頭連著特質的鐮刀,一看就是專門用來摘果子的。

蘇福安一見,立刻上前接過這些工具,小心的跟在兩個小主子身後。

衛其軒隨意的和主人家打了聲招呼,也不要他們陪同,直接拉著洛霜進去了。

先看到的是蘋果和梨,蘋果樹不高,伸手就能摘到,然而但是,這是大人的身高,和洛霜衛其軒沒關系。梨樹就更高一些,輕易觸摸不到。

洛霜讓人把長桿拿來,自己對著看中的果子伸過去,然後一用力,果子就下來了。

太監宮女們就擱在下面接,不叫掉到地上。

此時的蘋果紅通通的,好看又誘人,洛霜沒忍住,放下桿子,拿過一個就要吃,被荷香攔住了。

荷香讓後面提著水的小太監上前,把蘋果洗了洗,然後切成了八瓣,這才遞給洛霜。

洛霜打眼一瞧,謔,這幫子人精,就這麽一會兒工夫,他們不僅把桌椅都擺好了,椅子上放了軟墊,桌上鋪了素色的桌布,上面擺了花瓶,花瓶上是一支菊花。

花瓶旁邊有四小蝶點心,都是用昨天采的茉莉做的,另外旁邊還有一個精致的小爐子,上面燒著熱水,銀白的茶杯已經拿出來了,不一會兒就可以泡茉莉花茶了。

洛霜啞然,她只是想找個味道好的果園,親手摘一些果子,熱鬧熱鬧,順便剪幾顆樹枝,插到空間裏。

之前收拾好的空間,已經被碧玉樹枝吞了,現在新衍生出的小世界,空蕩蕩一片,什麽都沒有。

她知道衛其軒會安排好一切,也許等這個世界結束,裏面已經收集齊全所有的物產,完全不需要她操心。

但親手打造一個自己的空間,讓物產一點點豐富起來,也是一種樂趣。

更何況她也沒用心去布置,就想著吃到什麽好吃的,順手在空間裏鐘點,畢竟有靈泉在,就沒有種不活的。

所有她今天是真的來摘果子的,而不是賞秋。

然而但是,下人們實在太貼心了。他們都這麽努力討好了,你總不能責怪吧?

於是洛霜一手拿著一瓣蘋果,一手牽扯衛其軒,慢悠悠的往葡萄藤去。

葡萄已經熟了,紅得發紫,洛霜故意拿手帕,包在頭上,然後拿剪刀去剪葡萄,轉過頭來對衛其軒道,“你看我像不像采葡萄的農家女。”

“不像,誰農家女穿著絲綢下地?”衛其軒嘲笑她。

洛霜翻了個白眼,“你還不是一樣。”

“但我不會和你似的,又不會選,還不聽人勸,非要親自動手。”衛其軒道。

“我哪裏不會選了,這串這麽紅,一定很甜。”洛霜不服氣。

她也是穿越了這麽多世的人,有些道理是懂的,就比如,葡萄越紅越甜,沒毛病。

衛其軒點點頭,“你是把生物完全拋到腦後了吧,這個品種正相反,越紅越不甜,而且這是南方的品種,北方少見,能養活得是農人手藝高超,可即便手藝好,也不能改變本質。”

洛霜不信邪,摘了一顆嘗嘗,有點酸,確實不甜。“那他們種這個幹嗎,釀酒嗎?”

衛其軒搖頭,“肯定不是。”

洛霜吩咐道,“荷香,你去問問他們家管事,種這些葡萄是幹什麽用的。”

荷香正要領命,蘇福安知趣,立刻跳出來接了這活,“荷香姐姐還要服侍格格,還是奴才去吧,奴才就是打雜的。”

說完,他一溜煙的跑了。

等他回來,主人家親自跟著來了,他是京城官宦子弟。父親原是康熙初年的進士,後來當了官,一步步做到四品,也積攢了一些錢財,就在京郊買了一塊地。

原本這裏靠近貴人們的溫泉莊子,價格不菲,沒有人會輕易出手。

只不過這個園子的地勢不好,狹長型,中間窄,前後寬,而且離水源比較遠,種不了莊稼,建房子地盤又不夠大。

索性後來就全種的果樹,雖然收入沒有莊稼好,但在三年後,每年也能添一筆進項。

主人的父親去世後,他本人才華有限,只考中了舉人。

可舉人在京城,日子是過的比較拮據的,京城權貴多,官宦也多,很多商人地主求庇護,不會找上舉人,所以他們家得節衣縮食過日子。

於是主人就想著賣了,可他母親不同意,因為這是他父親置辦的產業。

賣家產,這是敗家子的行為。

但他母親不能這麽說兒子,就道,“我嘗著那葡萄味道極好,符合我的口味。”

主人家是個孝子,一聽立馬改變了主意,甚至還把後半部分都改成了葡萄,就是為了母親一直能嘗到這裏的葡萄。並且,哪怕這些葡萄味道並不好,也沒有換品種,還越種越多。

“那你今天回去,可得好好挑一些,帶回去孝敬老夫人。”洛霜笑著道。

主人家聽完,忍不住露出苦笑,“母親去年過世了,再也沒機會嘗到這裏的葡萄了。”

洛霜默,突然問道,“那你這園子還賣嗎?”

“不賣了,既然母親想要我留下,那就一直留著吧,家裏還是能過下去的。”說著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,“今年果子結的好,也能賣上價格,倒是能添一筆進項。”

說著他看了一眼葡萄架,默默加了一句,“除了葡萄。”

這葡萄的味道是真不咋地,不甜,沒人願意花錢買。

“那就賣給我吧,摘下來,都送到溫泉莊子上去。”洛霜道。

“這……”主人家遲疑的看向衛其軒。

這麽小的兩位少爺小姐,真的能做主嗎?

衛其軒看了一眼蘇福泰,蘇福泰立刻拉著主人家離開,去商討購買葡萄的事。

衛其軒詢問洛霜,“想釀酒?”

“試試,”好久沒親自動手做過這個了,洛霜突然來了興趣,另外,“去年皇上不是下令,不允許拿糧食釀酒嘛,別的果酒味道不夠有勁,我阿瑪不太喜歡。葡萄酒釀的好,後勁足,他應該會喜歡的。”

衛其軒臉色微頓,“你對鈕鈷祿家倒是挺好。”

洛霜的話鋒極其自然的轉移,“再說你不也喜歡偶爾喝一杯來著,雖然我們儲存了不少名酒,但你一定更喜歡喝我親手釀的。”

衛其軒臉色陡然變好,沒錯,他才是主要的,其他人是順帶的。

有了這句話,衛其軒開始出謀劃策,指導洛霜葡萄酒怎麽樣釀更適口,是適合他的口味。

洛霜也不和他爭辯,反正自己是個半吊子,這麽長時間沒釀過,對於自己的記憶,她也不確定有沒有漏掉什麽。

然而衛其軒就不一樣了,就像得了超憶癥一般,但凡看過的,都記得。

兩人就坐在果園裏,葡萄架下,一邊喝茶吃果子,一邊看著別人忙忙碌碌,為他們剪葡萄裝好,送到溫泉莊子上去。

這也算是……豐收的景象吧?

一天的時間悠然過去,葡萄送到後,先清洗一遍,然後放幹,把壞掉的摘下來,接著就開始動手釀造。

洛霜是那個動手人沒錯,但她也只釀造了一份,剩下的都是由下人完成,她在一邊指揮,由於葡萄多,釀了整整二十個酒桶,這才算完。

現在的氣溫低了一點,如果不出意外的話,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。

洛霜覺得,反正也不急,就是年底拿出來喝,都是使得的。

幹完了這個,她又想到別的,比如去看楓葉啊,登高啊,還有采菊花。

秋天怎麽能不賞菊呢,雖然洛霜對於菊花沒有特別的偏好,但她喜歡菊花茶,吃菊花糕,還有菊花魚球,油炸菊花,菊花魚片粥等等等等。

衛其軒很樂意陪著她瞎玩,反正只要兩人在一起,做什麽都好。

菊花茶做好之後,洛霜還特意讓人送了一些回京,送到雍郡王府和鈕鈷祿府。

回話的人說,“菊花茶很香,四福晉和李側福晉都很喜歡,說是吃完了,再找格格要點。”

洛霜明白了,當即讓人去收集菊花,多做點,以後留著備用。

其實要說多好,那還真沒有,這只是普通的菊花,又不是空間產的,是比不上那些杭菊毫菊的,四福晉這麽說,只是表示,‘孝心我收到了,你們兩個孩子出去玩,都不忘記惦記孝順,是個好孩子。’釋放善意呢。

而洛霜讓人多做點,也不是真的認為四福晉就喜歡,喝完了還想要,而是在說,‘我們對您孝順,您說話了,我們就用心去做。’

雖然是面子工程,但這樣相處,大家都舒服,沒有負擔。

時間一點點過去,洛霜在莊子上過得樂不思蜀,白天各種瞎跑瞎玩,晚上就泡泡溫泉,回去再叫荷香蓮香給按摩按摩,愜意極了。

然而她是愜意,可衛其軒卻沒這麽舒心。

每兩天京城都會給他送一次消息,一半是雍郡王府的,一半是他自己勢力收集到的。

通過這些消息,能看出來,朝堂上的局勢越發緊張了。

已經兩月之久,太子是完全沒露面,病情也沒說好,也沒說不好。

然後那天,康熙突然斥責索額圖,說他狼子野心,說他妄圖謀反。

這話是怎麽說的?

且原來,太子一直沒有消息,索額圖覺得,一定是康熙不滿太子,把太子軟禁了,也不知道太子怎麽樣了,是真的生病了,還是出事了。

他想要打探宮裏的消息,可之前康熙大怒,幾乎拔掉了宮裏所有的釘子,而東宮被護衛守的牢牢的,赫舍裏家僅剩的幾個人,也被攔在了東宮出不來。

他就想收買一兩個侍衛,讓他們幫忙傳遞消息給太子,或者說說太子的情況也是好的,他好做到心裏有數。

然而這些護衛,都是康熙親自調過來的,時不時還要被敲打,哪裏敢違背康熙的旨意。

這不,他一收買,那兩人立刻報給了上峰,於是康熙就知道了。

康熙很生氣,非常生氣,但他也想看看索額圖想幹什麽。

或者說,他想試探太子胤礽的想法。

這個孩子,是他一手帶大一手培養起來的,能力出眾,是極為優秀的繼承人,無論出於感情,還是出於公心,康熙都遲遲下不了決定。

這也是這段時間以來,他一直下不定決心的原因。

這段時間,宮裏宮外簡直是血流成河,為什麽的?還不是康熙心裏煩躁,一點事都不能忍,所以每一件都從嚴從重處理。

現在索額圖的行為,觸到了他的眉頭。

可康熙也想知道,自己這個皇父,在太子心裏到底是什麽地位?太子是真的孝順他嗎?或者說,太子這樣做,吸食五石散,是不是另外的逼迫於他。

康熙雖然自詡年輕,但五十知天命,內心深處,依然對於死亡,存在天然的恐懼。

而誘發恐懼的因素,權利占了大多數。

有的時候,康熙覺得皇子們是親子,可有的時候,又不免覺得,這些兒子是和他爭權利的人,太子尤甚,因為他是太子,是昭告天下的合法繼承人。

因為這些隱秘的想法,他放任了索額圖,讓那些侍衛幫他傳遞消息,只不過,那些消息需要先上報給他。

剛開始,索額圖傳遞的消息,都是詢問太子是否安好,可太子都只回一個字,“安!”

這不像是真的安,但那字的筆記絕對是太子的,而且筆鋒蒼勁有力,看不出虛弱的模樣。

索額圖悄悄安心了幾分,在朝堂上試探了康熙幾次,想要知道太子的具體情況。

康熙不置可否,直接岔開話題。

之後,索額圖和太子的聯系更加頻發,而且字越寫越多,然而康熙看著,都是一些問候的話,好似不怎麽奇怪。

可這不對啊,索額圖是這麽安分的人嗎?如果真的安分,就不會收買侍衛了。

然而康熙看來看去,都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。

直到某天晚上,太子派人,請了康熙親自過去,給他看了一張紙條。

這張紙條沒什麽不同的,都是問候的話,以及叮囑太子好好養病,之前康熙也看過。

他疑惑的看向太子,太子深吸一口氣,面色沈重的把紙條對準燭火,然後康熙就發現。

這紙條上的白紙部分,居然有一些小點,是用針紮出來的。

把那些針眼指代的字連在一起,就形成了一句話:可調兵,動否?

康熙大驚,立刻回憶索額圖一黨,掌握了哪裏的軍權,想來想去,就想到了天津衛,那裏駐紮著綠營,雖然是以步兵為主,但天津衛到京城的距離本來就近,急行軍三天兩夜,也就能趕到了。

而現在天津衛的綠營參將,是索額圖的門生。

想明白了這些,康熙恨不得立刻斬了索額圖,他猛的站起來,然後想到了什麽,臉色冷肅的看向太子,“你為何要告訴朕?你可想過後果?”

太子展示完,就安靜的坐著,此時他的表情很平靜,心裏更是毫無波動,“知道,索額圖必死無疑,而兒臣……也肯定會失去這個太子之位。”

更甚者,還會被皇阿瑪懷疑,他有謀反之心,進而被誅殺都是有可能的。這是一步險棋!

太子恨嗎?他是恨的!

太子慌嗎?已經慌過了!

他原本的打算,利用五石散喚起皇父對他的父子之心,無論是康熙因為感受到了做太子的不易而憐惜,對他這個太子更好了,還是就此放棄他,讓他失去太子之位,都能解了目前的困局。

因為五石散是他主動服用的,是他主動透露給康熙的。

如果康熙下定決心要廢他,那也是他主動遞了刀子,他當兒子的,已經這麽順著皇父的心意了,還要如何?

所以這是一出進可攻退可守的方法,依照太子的謀劃,他日後的日子會好過很多。

然而這一切,都被索額圖破壞了!

太子閉上眼,任憑他智計百出,豬隊友太多,也只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!

不,索額圖怎麽能是豬隊友呢,他是狼是虎,是野心勃勃的索相,唯獨不是豬。

他這個太子,只是他掌握權勢的工具,而不是像索額圖自己說的,一切都是為了太子。

如果都是為了他,那在他再三表示自己無事之後,安心即可,索額圖也不會做出這麽膽大妄為的事來。

真以為憑著綠營那些人,就能殺進京城,殺入皇宮?

太天真了,還是以為他這個當太子的,會裏應外合,和他一起對付自己的父親?

即便這幾年,康熙對他越來越嚴苛了,但三十年的父子之情不是假的,太子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對皇父下手。

所以他行動了!

太子就是太子,是康熙一手培養起來的儲君,認氣度,不比任何人差。

所以驚慌之後,他做好了破釜沈舟的決心,直接把紙條交給了康熙。

康熙看著太子憔悴且平靜的臉,默默無語,嘴裏卻泛起苦澀。

怎會如此?怎能如此?他們原是最親密的父子,原該最信任對方的,為何會變成這樣?

康熙心裏五味雜陳,繼而,他找到了突破口。

索額圖!索額圖!如果不是這亂臣賊子逼迫太子,太子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,所以都怪他,不殺他不足以平民憤!

當即,康熙就下令,嚴守東宮,就是一只蟲子,都不允許飛出來。

然後,他連夜派人去查看天津衛的綠營,發現真的有動作,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,直接拿下參將,游擊,守備等十幾位將領,統統捉拿歸京審問,至於綠營,已經換上了新的將領。

審問過後,雖然那些將領們都表示,他們沒參與任何反叛,有動作是因為正常的練兵,別無其他。

然而康熙會相信嗎?他認為一定是索額圖還在,所以這些人才不敢講實話,所以直接在朝堂上發難,以結黨營私,圖謀不軌等多項罪名,把索額圖下了大獄。

赫舍裏家嚇壞了,忙找人求情,然而佟家,富察家等等都躲了,不去觸這個眉頭。

他們想要給宮裏的太子遞信,信還沒有送出去,就被康熙下旨斥責,說他們隨意攀扯太子,不忠不義,讓他們在府裏好好反省。

索額圖的大兒子找到赫舍裏長泰,你是太子的親舅舅,和太子親近,幫幫我父親吧。

太子的親外祖父早就去世了,索額圖是叔外祖父,所以論關系,當然還是長泰這個親舅舅關系更近,但誰讓索額圖厲害的,權利大,是赫舍裏家第一人,舅舅什麽的完全比不上,也被壓制的出不了頭。

現在索額圖倒了,赫舍裏家人心惶惶,長泰沒什麽本事,一直很平庸,索額圖長子讓他怎麽做,他就怎麽做,於是也真的給宮裏遞了消息,然後就被康熙劈頭蓋臉罵了一頓,還罷去了所有的差事。

這還不夠,康熙又下旨,命納蘭明珠審理索額圖一案,而赫舍裏家從上擼到底,所有人都成了白身,凡是被彈劾有罪的,都下了獄。

太子在宮裏,聽到這個消息,忍不住嘆氣,赫舍裏家除了索額圖,就沒有一個聰明人。

都什麽時候了,還上躥下跳,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嗎?

然而他現在如此敏感,什麽也做不了。

太子忍不住苦笑,他這個太子當的,窩囊極了。

不過這一出之後,赫舍裏家所有人都被嚇破了膽,小心翼翼窩在府裏,什麽都不敢幹。

納蘭明珠和索額圖是死對頭,那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敵,所以康熙指了他來主審這一案,意思很明顯,就是要索額圖死。

納蘭明珠動作很快,不到一個月,就查清了真相,把滿滿一大疊證據,呈給了皇上。

康熙看完,當即下令,索額圖處死,他的二子三子也被處死,另外,索額圖一黨,也清查完畢,多數被殺,被圈禁,被流放。

至此,索額圖一案,告一段落!

可你以為,這就完了嗎?

殺了想殺的人,還清理了一批黨錮,康熙該松口氣了吧,該高興了吧?

並沒有!

太子在這個時候上書,表示自己這個太子實在無用,管不住臣子,讓外家生出狼子野心,威脅皇權。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太子,更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。他無顏面對皇父,自請廢去太子之位。

康熙按下不提,也沒讓任何人知道。

這說明他還是下不了決心,但另一方面,他也沒有就此嚴厲呵斥太子,說太子不該這樣,說明他心裏的傾向,已經偏向了廢太子。

太子胤礽心裏清楚,如果這次就這麽不明不白過去,那他就真的陷入了泥潭,越掙紮反而陷得越深。

還不如一鼓作氣,讓自己脫離太子這個牢籠。

其實掙脫出來,未必不是一件好事,他三十多了,人說三十而立,到了這個年紀,早該成家立業,可他呢?

一輩子被困在皇城,就連身邊伺候的下人,都是皇上的眼線,想出出不去,想做什麽都做不了。

還比不上大哥和弟弟們,好歹他們還能有機會出京,而在京城,他們是自由的。

現在他主動辭,尚且能得到一份優容,不會被限制自由。

要是哪天皇父下定了決心,親自動手廢掉他,那他只有被圈禁的命。

所以隨後的半月,太子每隔幾天,就上一道折子,折子內容辭藻不華麗,但言詞間句句泣淚,說得康熙又傷感又心酸。

就在他上第三道折子的時候,朝中發生了兩件大事。

第一,李光地參奏一位修明史的內閣學士,說他胡編亂造,不按事實編撰。

這事可大可小,往小了說,就是一位編史的官員,出了一點差錯,改回來就好了。

可往大了說,這也是朝廷大事,因為前明是清朝打下來的,你這麽亂寫,是不是受到大清皇帝的授意,故意掩蓋一些史事真相?目的是什麽?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?

這會顯得朝廷卑劣,要是被江南那些學子們知道,是要鬧起來的。

然而這位內閣學士也覺得自己很冤枉,他哪裏胡編亂造了?

這些都是有史料記載的,白紙黑字寫在書上,又不是他故意瞎寫。

“還請皇上明顯,這一段,我是參考了史官錢文秉的記載小註,小註上寫的清清楚楚,某年某月某日,明英宗確實說過這樣的話,並解釋了前因後果。”

說著,他還請康熙派人去翰林院拿那本小註。

李光地大怒,“虧你還是內閣學士,難道不知道修史以正史為主,必須按照最正統的記載來,哪裏能用這些不著調的小註。”

小註是什麽,就是史官在正史記錄之後,覺得不夠準確,然後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補充寫完。

要說這樣的內容,確實有六七成可信,畢竟是人家親眼所見親耳所聽。

但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之後,就難免偏頗。

史官的記錄為何簡潔明了,一般都是什麽時間,皇帝幹了什麽,說了什麽,其他一概沒有?

因為這才是最準確的,即便當時皇帝是說反話呢,但史官還就得這麽記,誰管你的真實意思是什麽?

如果都按照自己的理解來記,那不是亂了套了,因為誰都可以加入自己的理解,那還叫史記嗎?那還需要史官嗎?

史官只是見證者,老老實實記錄就行。

那為什麽在修史的時候,要參考史官的小註,記錄等文本,是為了更好理解,但這類文本的可行度,又下降了一個檔次。

李光地是正統的文人那一掛,認為史書就是史書,不該多加其他東西,和內閣學士爭辯過後,就一狀告到了康熙這裏。

而內閣學士呢,則認為,正本和小註都是這位史官自己寫的,並且這個小註能放在正本後一起編撰,就說明這小註的可信度上升到八成,那便於理解,摘取一段,做個補充,有何不可?

兩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,爭論不休,吵了好一會兒,才停下來,等待康熙下決定。

康熙先是安撫了兩位大人,覺得他們都沒有錯,這個可以酌情處理,既然人家史官也沒有放到正本上,那他們也可以放入後面的註解,不過內閣學士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,在註解後作出更加詳細的解釋,這是修史的目的之一。

康熙還強調,明史得修好,公論要采納,是非要明細,不然後人是要罵朕的。

他話鋒一轉,“為了表示重視,我會派一個皇子親自監督此事,望各位老大人用心。”

至於是哪個兒子,康熙掃視了一圈,看向站在最前面兩排的皇子們,詢問道,“你們誰願意領這個差事?”

太子不在,直郡王就是最大的,然而他不為所動,修書的活和他有什麽關系,他只是一個武夫。

三阿哥看看大哥,又看看四弟,有點躍躍欲試。他覺得,這就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,論兄弟之間,誰的文采最好,舍他其誰?

然而他一貫不敢冒頭,於是看四弟都不出面,腳伸出去又縮了回來。

老四當然不會出面,修史是個好活嗎?

是的,這是攢名聲的好活,能積累身後名,後人但凡只要看明史,就一定繞不過修史的人,而現在某個皇子總攬,也一定能流芳百世的。

然而這有一個前途,四爺要的不是後世名啊!他對這些不是實務的工作,也不感興趣。

說到底,修史面子上好聽,但一輩子就綁在上面了除非明史修完,不然修史的皇子,就幹不了別的。

因為修史真的是一項既細碎又繁雜的活,就像剛剛兩位大人爭吵的。

他們有錯嗎?或者有誰不對嗎?沒有,他們的想法都沒問題,這就是一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,誰的說法都講得通,然而想法不同的人卻是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對方。

皇上現在派人去,就是去斷官司的。

可以預見,未來這樣的爭吵,還會有無數次,而皇子,就代表了皇上,在兩方間選擇一方。

能被提出來,就說明選哪方問題都不大,可斷官司,尤其是這些文人之間,字眼上的官司,還不是你說一就是一的,得先吵,吵得不耐煩了,選出一個,才能消停。

所以說,修史這個活,能把人所有的精力都耗光,再也幹不了別的。

所以四爺縮了。

老五呢,他到是想接,皇上還不信他能辦好呢。

原因也很簡單,五阿哥是太後養大的,一直到六歲,進入上書房,連漢話都不會說,文才方面,兄弟們之間,是最差的。

七阿哥,他的文才和五阿哥一樣不出彩。

八阿哥出彩,但他的想法和四阿哥一樣,修史就是出力不討好,還雞毛蒜皮,於是他也縮了。

九阿哥,他算賬好,做生意的本事一等一,另外他外文上面的語言天賦絕佳,修史,大概翰林院的學士們會嫌棄他銅臭味太重吧?

十阿哥不用說了,鐵憨憨。

十二阿哥從不冒頭,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剛成婚,連上朝都是最近的事,能總攬這麽大的事?

所以,康熙的話直接撩在了這裏,沒人接茬。

康熙瞧著下面,一個個低頭不語的兒子們,冷哼一聲,“怎麽?沒人敢接?”

這話一出,三阿哥立刻被激將了,跳出來道,“皇阿瑪,兒臣可以勝任,請旨辦差。”

康熙點頭讚許,“總算還有一個能辦事的。”

聞言,三阿哥立刻高興起來,志得意滿的看了兄弟們一眼,然後好心的建議道,“四弟的文學也不錯,兒臣舉薦四爺和兒臣一起。”

他自認為自己是好心來著,自從太子病了,四爺就一直躲著,雖然封了雍郡王,但從不敢冒頭。

三阿哥認為,這是避大阿哥的鋒芒呢,現在他這個當三哥的,就幫這個和他年齡相近的弟弟一把,給他一份差事做做,老這麽躲著也不是事。

然而四爺能氣死,老三就是個棒槌,什麽都不懂,還喜歡亂安排,遇到事了,又會縮回去。

打量誰不知道呢,老三就是怕自己應付不過來那些頑固的老大人們,所以找了四爺這個冷面將,讓他來斷官司,然後老三在後面總攬。

他反倒成為了幫老三跑腿的了。

四爺肯定不幹,於是上前回稟道,“皇阿瑪,順天府河間府都上了折子,說年初到現在,接手了太多的山東流民,導致糧價居高不下,請求減免來年糧稅。”

這是第二件大事,原本不該四爺親自說的,雖然這件事是報給了戶部,而戶部由他總理,但還有戶部尚書和侍郎等人,他們肯定已經寫好了折子。

然而現在四爺顧不得了,再不給自己找點事幹,就要被老三拖下水了。

康熙瞇起眼,“你覺得這事不行?”

“回皇阿瑪,如果情況屬實,減免是應該的,不然來年百姓該沒有種子種了,因為他們買不起,但光是減免,也沒用,如果朝廷不能發下糧種,沒得種,就算減了,百姓們也沒糧食啊!”四爺回道。

“那以你之見,該當如何?”康熙問道。

“首先得平糧價,讓百姓吃的起糧,買的起糧種,然後再考慮是否休養生息,減免一年的糧稅。”四爺回道。

“是這個道理,”康熙嚴肅的道,“但平糧價,需要糧食,糧食從何而來?順天河間的糧倉,經過一年的賑濟災民,已經清空了,周邊城鎮也一樣,總不能去江南調糧吧。”

四爺頓了頓,說道,“今年的秋收已經差不多了。”

戶部尚書立刻跳出來,“雍郡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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